纯手工的温情
肖思琳
夜深归客依筇行,
冷鳞依萤聚土塍。
村店月昏泥径滑,
竹窗斜漏补衣灯。
——周密《夜归》
那晚回去,终于看见了妈妈在电话里唠叨了很久的鞋垫。被那样美丽的颜色吸引,顾不得累,立刻把它拿到手里细看。
在这之前,是不知道妈妈还会做这些的。印象里的妈妈,除了给我织过毛衣,补过衣服外,那些勉强可以和女红沾上边的东西,是从来没有在她手里出现过的。像积雪草描写的那种诗意浪漫、精巧细致的女红,就更别提了。
但亲眼看到那针脚细密的鞋垫,我却被莫名的温暖弄湿了眼睛。红底白线,得先用硬纸板按脚的大小剪出一个模子,再把旧衣服上的布剪裁下来,用浆水浆硬了,再把漂亮的红布浆上去。接下来就得画上细细密密的格子,再把不同颜色的线一针一针的填进那些细小的空间。不是精致浪漫的活儿,累人倒是真的。
想象着妈妈在这并不算昏黄的灯下,低着头,眯缝着眼,用磨出了老茧的手穿针引线。偶尔抬一抬头,揉一揉酸涩的眼角,转一转僵硬的身子,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,面带微笑地继续做着。手中鲜艳的红就在这两手间不停翻飞之际慢慢变得素净。
我看着放在我面前的红底白花的鞋垫,摸上去硬硬的,穿了很多次的线有点粗,但整齐的填在空格中,却又说不出的别致和好看……现代的人们总会有太多对女红近乎唯美的想象,唯有我知道:这并不是浪漫消遣的唯美,也无关谋生;那一针一线都是一种最熨帖的关怀,那种纯手工的温情里充满的都是暖暖的亲情和爱。
那种精致优雅,如同凝固的诗一样的女红终究是没有多少人会的了;那种诗意浪漫的女红也终究成了一种孤单的美丽和哀愁;就连那种简单的女红,也终究没有几个人有热情可言。可幸好,哪怕手工时代越走越远,我身边,却依然还有一个会为我拈针拿线的人。
此时,我脚下踩着舒服的鞋垫,那细密的针脚即使隔着袜子也能让我感觉到里面的温情——哪怕这是一个远离手工的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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